汪精衛夫婦

　　提到抗戰時期的汪偽政權，為人們所熟知的是大漢奸汪精衛，然在他的影子里經常出現的還有一個不常被人們提起的女人—陳璧君。陳璧君是汪精衛的第一任夫人，也是惟一的一任。身為中國第一美男子，而且身逢亂世，汪精衛居然能倡導并實踐“一夫一妻”，實屬罕見。當時的文人巨賈、政客軍閥，雖然未必都三妻四妾，但是娶了再離，離罷又娶的事件非常多。汪精衛何以會守身如玉？這個暫且不談，可以肯定，陳璧君不是等閑人物。
 
辛亥風云

　　陳璧君于1891年11月出身于馬來西亞檳城的一個華僑富商家庭，自小父母寵愛有加。學生時代，她愛讀進步書刊，關心政治，初有革命思想。1907年，汪精衛隨孫中山到南洋宣傳革命和籌集款項。陳璧君在檳榔小蘭亭俱樂部，被汪精衛的講演深深打動，毅然參加了同盟會，成了最年輕的會員。孫中山對其參加革命的熱情，給予了贊賞，希望她努力培養堅定的革命意志。1908年，陳璧君執意跟隨比她大7歲的汪精衛經新加坡輾轉到日本，與黃興、廖仲愷、吳玉章、何香凝等志士一起，參加同盟會東京總部活動。這時，她將隨帶的一筆款子交給組織，支持革命事業。1909年，汪精衛等密謀暗殺清廷攝政王載灃等高官，陳璧君不惜典去所戴的首飾為之籌措經費。為此，她與汪精衛四處奔波，歷盡艱險。暗殺事敗，汪精衛被捕，被判處“終身監禁”。幸免于難的陳璧君，心急如焚，全力營救汪精衛，并向汪精衛立誓以身相許，永結百年之好。在辛亥革命的浪潮沖擊下，清政府被迫在政治上采取平抑安撫的政策，汪精衛獲寬釋出獄。1912年4月，陳璧君與汪精衛舉行婚禮，時稱他們是“患難姻緣”。

　　上個世紀20年代中期，孫中山決定聯俄、聯共、改組國民黨，汪精衛是孫中山的得力助手，陳璧君亦在孫中山身邊工作。為支持孫中山創辦的執信女中復校，陳璧君不顧懷孕虛弱的身體，遠涉重洋到美國、加拿大，在華僑中募捐得款30萬元。這筆錢還解決了創辦黃埔軍校部分款項之急需。孫中山逝世后，汪精衛行使國民黨和國民政府的最高權力，并于1925年7月1日當選為廣州國民政府主席。

　　陳璧君從廣州國民政府到蔣介石政府以至后來的汪偽政府，一直擔任中央監察委員。

淪為漢奸

　　1946年4月16日，偽南京政府中央監察委員、汪精衛之妻陳璧君被送上法庭審判。

　　1937年“七七”事變后，日本帝國主義大舉進攻侵占中國領土。陳璧君和汪精衛對抗戰前途感到失望，情緒沮喪。汪精衛認為，抗戰下去，必敗、必亡，遲早要當漢奸，可又怕擔漢奸的惡名，于是他醞釀了“和平運動”的計劃。原全國政協委員沈醉曾撰文稱，大漢奸周佛海曾對他說過，汪精衛曾有信給蔣介石，說是在分途挽救危亡的國家中，讓蔣分擔容易的一面，而自己則承擔困難的一面。陳璧君認為，與日本是戰還是和，都是為了救國，是殊途同歸。陳璧君還說：“與日本人議和有什么不好，早日消滅共產黨，減少無謂犧牲，這不是兩全其美嗎?”汪精衛有位名叫陳曙鳳的朋友，曾在一篇文章中寫道，1938年6月，他在重慶應邀到汪精衛家赴宴，席間陳璧君說：“我們能從日本人手里得到黃河以南已經滿足了，至于東三省，根本就不是中國的領土，它是滿清時期帶來的嫁妝，稱不上是中國的失地。”

　　汪精衛的“和平運動”首先考慮了派人與日本談判，他在征求陳璧君意見時，陳說要趕快行動。1938年11月20日，汪精衛委派親信高宗武、梅思平等人，在上海日軍占領區的虹口公園體育館路重光堂，與日方代表今井武夫和影佐禎昭秘密簽署了《日華協議記錄》及其諒解事項的賣國秘密協議。爾后，梅思平來到重慶，將《日華協議記錄》交給了汪精衛。在招待梅思平的家宴上，陳璧君當著梅思平的面對汪精衛說：“這次你可要打定主意，不可反悔。”汪精衛連連點頭說是決定了。

　　汪精衛將《日華協議記錄》交給陳璧君保管。陳璧君極端害怕這份《日華協議記錄》外泄，將它放入一只上了鎖的小皮箱里。在一個嚴冬的深夜里，坐了轎車送到其住在重慶南渝中學教師宿舍區的妹妹陳淑君家里。第二天，陳璧君又匆匆趕去拿了回來秘密銷毀了。就在這年的12月18日，陳璧君與汪精衛等一伙潛離重慶，經昆明逃到了越南河內。為此陳璧君緊張忙碌了一陣，事先作了精心安排。剛到河內4天，一直在觀察汪精衛的日本近衛內閣發表了嚴重分割中國行政主權及領土完整的對華聲明。也只是過了一個多星期，汪精衛即拋出了響應日本近衛內閣聲明的乞降電文，香港《南華日報》12月30日發表了這份“艷電”。期間，陳璧君受汪精衛指派，前往廣東、廣西、云南及香港等地秘密游說，探詢反映和收羅降日賣國集團人員。1939年5月，汪精衛在日方影佐禎昭等人護送下從河內乘船到達上海，隨即緊鑼密鼓地開展籌組偽政府的活動。1940年3月30日，汪精衛任代主席的偽國民政府在南京粉墨登場。偽漢奸集團的二號頭目陳公博曾這樣說過“汪先生(精衛)沒有陳璧君不能成事，沒有(陳)璧君也不致敗事。”1944年11月10日，汪精衛病死于日本名古屋。在這前后，陳璧君的胞弟陳耀祖在擔任廣東省長期間被軍統特務暗殺；接著，其侄陳春圃在廣東省長任上一度逃跑。于是，陳璧君找了陳公博，經蠻橫糾纏，終于調任其妹婿褚民誼為省長。一直操持廣東全省大權的陳璧君，亦在1945年3月10日回到了廣州，直至日本戰敗投降。

知錯悔罪

　　1945年9月21日，蔣介石一手策劃在廣州誘捕了陳璧君，收押在國民黨第二方面軍司令部。11月14日，陳璧君被押到南京寧海路25號(一說是21號)軍統局看守所。1946年2月8日，陳璧君又被送到蘇州司前街看守所關押。據當時報載，陳璧君在蘇州火車站走出車廂時，身披黑色斗蓬，頭上覆以斗蓬之暖帽，一付孤傲冷峻的神態。4月22日，開庭審判陳璧君這天，蘇州人民從古城四圍涌向法院，大家爭相一睹中國近代史上這個頭號女漢奸的真面目。經江蘇省高等法院公開審訊，陳璧君以隨同汪精衛謬倡和運、通謀敵國、糟踐抗建大計、圖謀反抗本國等漢奸罪被判處無期徒刑，褫奪公權終身。陳璧君在法庭上叫嚷：“我有槍斃的勇氣，沒有坐牢的耐心!”有位新聞記者問她要否上訴，她則坦言表白：不要上訴。她認為，這是蔣介石預先定好的一出戲，公報私仇，但蔣介石是不敢殺她的。

　　在國民黨全面崩毀前夕，對陳璧君等漢奸曾有轉移臺灣的安排。當時關押在蘇州的陳璧君和另一個日本女間諜中島成子被轉移到了長春巷國民黨吳縣警察局。這個情報被中共蘇州工委書記張云曾于1949年3月獲悉后，他立即找來曾擔任過新四軍浙東縱隊六支隊副教導員的蘇州地下黨員董運謀，要他直接去吳縣警察局摸清情況，如陳璧君確已在警察局，務必阻止他們轉移或釋放。軍人出身的董運謀接到指示后，只身闖進吳縣警察局并找到了局長，在正告其認清形勢、選擇自己的出路后，單刀直入地提出是否有兩個政治犯關在這里?警察局長回答說有后，就領著董運謀來到后院新隔的兩間臨時牢房處，查看了關押在這里的陳璧君和中島成子。董運謀嚴厲責令警察局長：要加強看管，不得再轉移，更不準釋放。警察局長表示一定盡力效勞。4月27日，蘇州解放，陳璧君被關押在蘇州市公安局的司前街看守所內。上海解放后，根據華東軍政委員會的命令，7月1日將陳璧君和中島成子解押上海，關在提籃橋監獄。

　　根據陳璧君的身體狀況，監方照顧她每天用5瓶熱水，可她要用六、七瓶熱水，是一般罪犯用水的3倍多。監方還派了兩個(也有說是一個)普通女犯與她同住一室照顧她的生活。期間，對她的身體還作了全面檢查。她曾對同室女犯說：“這里的條件比蘇州好多了，我做夢也沒想到，我反共反了一輩子，現在竟受到了共產黨如此寬待。”可她有時又說，共產黨對她這樣優待，是因為自己的身份特殊，這是她應有的享受。在她得意時，就大講自己當年追隨孫中山投身革命的經歷，還講述與蔣介石斗爭的情況。

　　據徐家俊先生日前向筆者提供的史料稱：陳璧君在提籃橋監獄的10年間，先后5次被送到設備齊全的監獄醫院治療，累計住院1791天，將近5年時間。其中1954年1月進醫院一直住到了1958年的3月才出院。在陳璧君住院期間，在用藥上對她很是照顧，全力醫治，護理人員又不厭其煩地護理她。陳璧君從最初持有敵視情緒，后來逐漸心平氣和服從了管教，與管教人員也有日常的交談，表示感激和佩服共產黨的改造政策，對自己的漢奸罪行也從原來的拒不承認開始有了認識。這樣的轉變是從1954年開始的。在她后來的多次思想匯報中，承認自己是個犯了重罪、危害人民的犯人，感到羞愧，表示要反省、改造，重新做人，并爭取能參加第二、第三個五年計劃的建設。1955年，她借了毛澤東的《論人民民主專政》連續讀了8遍，因要還給別人，就把這篇文章抄了下來。她說：“看了一些書籍，明白了共產黨為什么勝利、國民黨為什么滅亡的道理，這不是一件偶然的事，這是鐵一般的歷史規律，我是心悅誠服了。”1955年秋季，她主動打了報告，申請到蘇北農場去勞動，改造思想。在報告送出尚無答復時，她還曾急著向管教干部詢問結果。后來告訴她考慮到她年老有病，不宜參加體力勞動，所以沒有同意她的申請，她才放棄了去農場的要求。在她于1957年10月底的一次思想匯報中還寫道：“我不能做一個邁進社會主義的主人，我也要做一個前進的社會主義的鬼，我不會墮落的。”

　　1959年5月2日，陳璧君患病且數癥并發。她自知病重難治，對管教干部說，不要再住院為她浪費針藥了。管教干部和醫生耐心地向她說明，人民政府對患了重病的在押犯，都是要盡力搶救的。陳璧君這次住院，正是三年困難時期，醫院特殊給了她高蛋白的菜肴和每天兩瓶牛奶，增加她的營養。她深為感動，一再表示感謝。就在這時，她給在香港的子女寫了信，盼望他們早日回歸祖國懷抱，以加倍努力工作，報答人民政府全力挽救她的深厚恩情；而她所遺憾的是未能目睹祖國進入社會主義社會。由于高血壓和心臟病，又并發大葉性肺炎，經搶救無效，陳璧君于1959年6月17日晚死亡，終年68歲。遺體火化后，骨灰由陳璧君的一位遠親郵寄廣州，由其子女托人帶到了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