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旗袍攝影（一）

旗袍，對于每個東方女子都是無限的誘惑，旗袍將她們的靜、雅、淑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身著旗袍的女子，風致嫣然，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但將旗袍穿出味道需要些氣質，比較偏愛的是能放能收，自制又開放，自信又含蓄的女子，中國人能欣賞來的帶點兒小別扭的美。經歷了文革，在改革開放大潮中成長，又趕上新世紀的前輩最具這樣的氣質。

她有一件旗袍，紫色帶亮片，毛呢材質，優雅合體，你可能覺得普通，于她卻獨一無二，這是她母親唯一的一件嫁衣。很小的時候，母親常穿的是件粗布大褂，并非旗袍。這件旗袍是外祖母給母親做的嫁衣，也是母親留給她的最珍貴的禮物，她稍做改動后仍舊穿著。

母親留下的紫色旗袍

她就是李麗，土生土長的天津人，住在和平區五大道馬場別墅。小時候趕上文革，日子很窮很樂呵，人人瘋狂破四舊；青春年少時改革開放新事物撲拉拉的涌來，卻只能悄悄體驗；等日子漸漸富足時才做了屬于自己的第一件旗袍，從此成了旗袍的忠實擁躉，365天日日穿著旗袍。從心里認可接納旗袍，將它視為生活中的常服，旗袍于她是一種無言的誘惑，也是割舍不掉的情結。她喜歡旗袍流動的線條，古典如畫的美，而非懷著秀身材或抓人眼球的心思穿旗袍。這樣的女子將旗袍表達地舒展自然。亦如她本人，隨和親切。

李麗旗袍攝影（二）

下面是由筆者整理李麗自述的旗袍與她的故事：

一、羨慕王光美穿旗袍戴項鏈

很小的時候文化大革命鬧的兇，到處都是大字報：“打到劉少奇、打倒王光美”。在漫畫中看到王光美穿的旗袍搭項鏈，穿高跟鞋，美極了，可是嘴里仍喊著打倒“資產階級臭小姐”。雖從未見母親穿旗袍，但隱約記得家里有張母親穿旗袍的老照片。這張照片將旗袍刻入我的記憶里，埋入心底。為了不挨批斗，被罵“臭資產階級”，在紅衛兵來檢查之前，家里有旗袍的都趕緊絞了，有項鏈要扯斷了，高跟鞋也扔了，麻將也扔了。或者剩下五七張麻將牌被孩子當玩具，代替牛羊骨頭節玩“抓石子”。大人們都很瘋狂，母親是教師，常常是忙忙碌碌工作一天，下班后不管她在干什么，一聽到廣播上喊“最新指示”就拿上“小紅旗”，帶上毛主席像沖出去，也不管我們這些孩子。街上自發的形成游行隊伍，沒有人組織。

每日半導體（收音機）滾動式播放“最新指示”“毛主席語錄”，識字的不識字的全都會背，不存在不會背或背錯。剛上小學，就學習毛主席語錄，一邊背著小花布書包，另一邊背著小紅包（裝著毛主席語錄）。在課堂上先要背最新指示、念毛主席語錄，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但半導體（收音機）中“最新指示”播完后是“每周一歌”，每次有新歌播放很快全國人都會唱了。我們還比賽，看誰第一個會唱。最初的歌曲有《映山紅》《紅梅贊》《北京的金山上》《大海航行靠舵手》，到了七十年代是《南泥灣》《紅星閃閃》《馬鈴兒響來，玉鳥兒唱》。回想那時候的生活，雖很單一，但仍覺著精神物質很豐富。人們每天都精神飽滿、積極向上，唱著《團結就是力量》。

李麗旗袍攝影（三）

二、“偷”鋼筆事件

我們那代人從小家教嚴。也許知識分子家庭的緣故，連在家里都被要求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孩子們吃飯不能同大人同桌，不能與大人頂嘴，要尊老愛幼。那時候小學生練字都是用鉛筆在米字格上寫，也有用毛筆描紅，寫大字的。但很少用鋼筆，鋼筆是大人用的，或是高年級學生用。上小學二年級，母親一支鋼筆，我偷著拿去用，同學們的羨慕眼光讓我有點兒飄飄然。后來被母親發現了，狠狠地教訓了一頓，當時年齡雖小卻記憶深刻。家長在約束管教孩子的時候就是這樣，特別嚴厲，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從不溺愛。

雖說日子窮但是沒人覺得苦。五六十年代，工資才三、五十，最多的八十多，那還是高工，學徒工僅十七塊五角錢。早晨吃果子四分錢，豆漿一、二分錢，老豆腐二分錢。吃不起一個西瓜，只能論角兒買。買肉、油、布論票，都是計劃商品。孩子們在一起玩兒累了，餓了，吃百家飯，沒人斤斤計較的，哈哈，也是苦中有樂。我家的條件算中上等，母親的工資五十多塊，父親的工資八十多塊。母親每月省下來點錢，買塊小花布給我做新衣裳，或者給家里填補點兒新東西，每月還能給我們些零花錢。流年如梭，慢慢的長大，上了中學，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還很封建。男女同校但是男生和男生玩、女生和女生玩，直到畢業男生女生都沒怎么說過話。人都比較保守，找對象還是相親，喜歡老實的“工人家庭”的孩子，“工人家庭最紅嘛”，反而不喜歡知識分子。總怕還有什么運動？很多人已經被斗怕了。

“尋找中國美”百強選手李麗總決賽現場留影

三、上海有了小格子花褂

七十年代末，剛剛改革開放，年輕人都愛聽鄧麗君的歌，家長不讓聽，說是“靡靡之音”。但大家都在偷偷地聽，我喜歡鄧麗君所有的歌，每當她出新歌，就趴在半導體旁邊，拿本子和筆記歌詞。白天是聽不到她的歌的，大多數都只能在半夜聽，有時一直等到后半夜，躲在被窩里，把半導體（收音機）拆了用改錐將頻道擰到“美國之音”，只這個電臺有鄧麗君的歌。就這樣還學會唱好多支歌。

那時期大多數的服裝仍以藍白灰三色為主。上海首先興起小格子、小花褂子，大家都跑到上海買。后來流行白色喇叭褲配小立領花褂子，我們也想趕潮流，但只敢穿小微喇，看形勢沒人管，膽子越來越大，褲腿越來越肥，干脆穿大喇叭褲成了“掃地褲”了。學校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找了學生中的積極分子，逮誰穿喇叭褲就強制剪掉褲腿。那個年代，女生穿胸衣都要再加一小背心，平時也是長褲長褂，頂多把袖子挽起來，像這樣把褲腿撕了，甚至都露出大腿太難看，大家就不敢穿了。慢慢接觸到新思想新事物：港臺電影，美國電視劇。受這些影響，國內也出現了大眾電影，做“明星夢”。明星們像是劉曉慶，陳沖，謝芳還有李谷一等在熒屏上穿著艷麗的衣服，香港電影里的女人還有燙了頭發的，大家一窩蜂地去學。大眾電影流行后，明星出各種畫報和卡片，我們就照著畫報上女明星的樣子打扮自己，燙頭發，戴項鏈，穿花衣服。

李麗生活旗袍

四、第一件旗袍

直到九幾年的時候，我去市場上扯了軟緞子料子，自己買了書，照著書中樣式做了中式褲子和短襖。老人看后想起前塵舊事，一件件一樁樁一起涌上心頭。誰可以抹去記憶呢？我又想起了王光美穿旗袍的樣子，還有母親壓箱底的那件漂亮旗袍。才把母親悄悄藏了幾十年的這件旗袍找了出來，這也是母親留下得唯一一件旗袍。都說幾乎每一個女子的衣柜里，永遠缺一件衣服，我想那空著的地方是為旗袍而留。這件事再次燃起了我的旗袍夢：做件屬於自己的旗袍。找到的裁縫師傅不會做，我把我買的書和母親的旗袍拿給她看，讓她照著那個樣子做。是件藍底小金花的旗袍，就這樣，終于穿上屬于自己的旗袍。很多年里逢年過節，有什么活動都穿這件旗袍，像寶貝一樣。后來，只要上街就穿旗袍，感覺穿旗袍才是我們中華民族的文化。穿上旗袍上街，回頭率變高了，人也自信了。如今我有二三十件旗袍，春夏秋冬薄的厚的都有。平時上菜市場也穿旗袍，有時候在外面買東西或干其他什么排隊的時候還有人上來問：“哎呀，你這件旗袍真漂亮，在哪做的？在哪買的？”我就跟人家說，旗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女性服飾，大家平時要多穿穿。我周圍的朋友在我的帶動下也都有兩三件旗袍，參加活動的時候穿。

李麗生活照

李麗說：“不是美的追逐，而是美的自信。不是美的模仿，而是美的開發。不是美的攀比，而是美的堅守。不是美的費盡心力，而是美的自然而然。這就是穿上旗袍的魅力所在。旗袍是我們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當世人最為認可和推崇的中國女性服飾，是一張永遠閃亮的中國名片。”有一種美不輸歲月，那便是旗袍。愛上旗袍，是生命中美的際遇，說不凊，究竟是女人詮釋了旗袍的韻致與美麗，還是旗袍成全了女人的婀娜與風情？

附注：五大道：享譽全國的旅游街道，在天津中心市區的南部，東、西向并列著以中國西南名城成都道、重慶道、常德道、大理道、睦南道及馬場道為名的六條街道。天津人把它稱作“五大道”，又被稱為五大道地區。

天津五大道，具有濃厚的文化底蘊，近現代天津歷史的一個體現，被公認為天津市獨具特色的萬國建筑博覽會。多少近現代名人在這里留下了他們的足跡，每幢建筑里都蘊含著故事，直至現在仍保持著幽雅別致安靜的風貌，來到這里遠離喧鬧的浮華都市，像是回到了民國天津衛。